不下雨的话，早晨8点半我会开店门，街两旁的花店、早餐厅、理发店等普遍比我早营业。
这天我开门晚了些，大概过九点了，无业游民梁千钧在早餐厅吃完包子，不胜其烦地又来了。
“今天晚了啊。”梁千钧是小榄山腰上一栋老式民宅的房东，年纪40出头，比我大了整整一轮，长着一张喋喋不休的嘴。
我清清嗓子，就当是回复他了。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店里的小沙发上，俗气地斜叼一支廉价香烟，藏青色针织马甲、领口泛黄的白衬衫，皮鞋倒是擦得挺亮。
“哥们儿，你是不是没把我的房子当回事儿呢？那么久都没租出去。”
“你再等等，出租房子有时跟找对象是一样的，急不得。”我伏在桌上翻看苏童先生的《黄雀记》，头都没抬。
“好，那我等。”梁千钧起身朝门外掸了掸烟灰，又回到沙发上，提高了嗓门儿，“坐这儿等。”
“你不是天天在这儿等么。”我懒散地抬眼看看他。
“对啊，有人来租房子正好能碰上。”
“没有那么巧的事儿。”我又低下了头，潦草地继续翻起了书，“租客分很多种，有的需要独立单间，有的想要二三室的精装，你怎么知道来的人一定要租民宅？如果有合适的租客，我自然会打电话给你，难不成有生意我还不想做了？”
“是，是这道理没错。”梁千钧不耐烦地把烟蒂扔到门外，黄黑黄黑的脸拉得老长，看上去特别干瘪，他斟酌了一会儿开口说，“可我这房源在你这都挂这么久了，你总得给我负责吧？”
“负责？”说实话我挺不解的，“负什么责？”
“你看，我好心好意把房子放在你这儿，给你赚钱的机会，结果都快两个月了你都没给我租出去，你肯定也觉得不好意思，对吧？”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房子在半山腰，出租本身就有难度，我尽力了就行。”我索性把书合了上。
“这我知道，但半山腰也有半山腰的好，空气清新，宁静啊，你做中介得要学会扬长避短啊。”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眼色，声音逐渐微弱了起来，“要不，这样好不好……”
“怎样？”
“我们再看一礼拜，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把我的房子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