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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放了一个砚台,半根墨锭,一摞书。他面前摊开了一本,和一沓宣纸。
他两只袖子都卷了起来,裹着厚纱布的右手几个手指微微弯曲压在书上,左手细伶伶的捏着两支旧狼毫,在宣纸上一页页地抄录。
两支笔,写出的是全然不同的两行字,却同样是清隽端正的字体。
明明是跟所有稚龄孩童一样幼稚奶气的一张脸,神色却比大人还要沉稳认真。
每翻过一页书,几乎只是看了一眼,便目不斜视一字不差地默出来,然后飞快地默下一页。
他拿手指在书案上叩了叩:“这里有《春秋繁露》第十五卷没有?”
小包子头也不抬:“乙架未组左数第十三卷便是了。”
再问两本,一一答来。
明明是读诗经千字文的年纪啊。
他觉得有趣,便仿佛随意地说道:“既鹿无虞,以纵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穷也。在哪里?”
“《周易》第一卷前两日被借走了,还没……”
包子脸抬起来,愣住了。
“燕先生?”
他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苏南。”
“哦,苏南,你连《周易》都读过了?”
“回先生,只是抄过,并未看懂。”
“那你可要跟我学一学。”
他带走了苏南,赐名苏时绣,作为这半生来唯一一个学生。
而这位学生的天赋也确实一次一次地令他震撼。读过的书过目不忘,教给他的举一反三,总能切住要领,经世策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学得精,比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止一次地感慨,有些人便是天选的骄子,那样惊人的天资聪慧,真是旁人十辈子也学不来的。
他心里正暗暗夸自己的学生,却听见小徒弟倔头倔脑地说:“所谓母慈子孝,母不慈,我自然也是个歹竹。她若不仁,待我弟弟大了,我就单独分出来。”
燕竹生挑眉:“还有所谓高徒见名师,近墨者黑。你是个歹竹,那为师是什么?”
苏时绣摇头晃脑:“自然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啦。”
插科打诨闲聊半晌,苏时绣自告奋勇地给先生煮了一碗面,趁着燕竹生半眯着眼吃面的时候,向他请教春闱的事宜。
燕竹生没有考过科举,但历年进士的文章却看了不少,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