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丹婷从她的皮箱里拿出一张照片来给我看。照片是两个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老夫妻，抱着一个豁着两颗门牙的小女孩。我问：“是你爷爷奶奶么？”她说：“是我爸妈。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我是刚出生不久后，他们花钱买来的。我长到这么大，他们是对我最好的两个人。小时候我生病不愿意吃饭时，我妈就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喂我，我爸把床单围在腰间来给我们跳舞。我爸跳舞可难看了，像个大笨鸭子。”
我从床上跳起来，把床单围在自己的腰间，我边不停地扭动着屁股边说：“你看，你看我像不像个大笨鸭子。”谢丹婷笑了两声，又突然地落泪了。我蹲下来，捧着她的脸，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跳舞很难看。”她便紧紧地抱住了我，说：“我以后不准你说自己是个鸭子，不准说。再也不准你说。”那一刻，我僵硬了脸上全部的笑容。
二 鸭子上岸
（7）
我和谢丹婷商量后，拿出我们这几年积攒下的钱来，加盟做了一家“疯狂烧烤房”。我们发誓，绝对不在鸭肉里面放羊尿，绝对不把鱼油炖粉丝当鱼翅卖给客人吃，绝对不把红色素勾兑的高粱酒当女儿红卖给客人喝。
按照加盟总部的要求，我们除了要交五万元的加盟费外，从店面的装修、店铺的选址，再到购买桌椅餐具、厨房用品全部要服从总部的安排。我和谢丹婷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全部都交给了别人，却连选择买什么颜色桌布的权利都没有。到了开业那一天，我和谢丹婷不仅花光了二十多万元全部的积蓄，还欠了总部三万多块钱的材料费。这样就算是当老板了吧。
开业的前几天，除了老鸭抱着个财神爷主动送上门外，还有工商、地税、环保、城管、防疫，外加居委会收灭鼠费和卫生费的老太太方主任。方主任六十岁左右，身穿一身女款的干部装，脸上戴着一副黑边眼睛，说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笑模样，给人的感觉古板、严肃、认真。总之给我的感觉是，向我收费要钱的人要比到烧烤房来就餐的人要多。好吧，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我们都会热烈欢迎的，好酒好菜好招待。因为，我们已经无路可逃。
烧烤房开业后，给我的感觉一个字就是：累！身子累，脑子也累，怎么比当鸭子还他妈累呢！
老鸭抱着个玻璃坛子来找我，玻璃坛子里是他自制的“虫草驴鞭大补酒” 。老鸭说：“咱哥俩不是外人，放到你这里卖，我放心。”谢丹婷看着坛子里盘成了蛇状的驴鞭，说：“我恶心。”老鸭和我便都笑了。
我说：“老鸭，干饭店你是内行。你帮我们指导一下，传授点经验呗！”老鸭一本正经地说：“这饭店节约成本关键在厨房，炒菜的时候厨师多往菜里面给你放上一两油、一两肉、你这道菜可能就赚不到钱了。如果厨师再往菜里给你多放上一两盐，你就等着客人砸你家的桌子吧。”说完，老鸭像个大爷一样地背着手，走进了厨房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