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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约莫三四岁,尖叫着,撕心裂肺哭喊着,“奶奶,别打我奶奶……呜呜,我们没有银子……真没有……”
可是这些收地租的市井之徒,又怎会生怜悯之心。
他们变本加厉,又踹又打,终于……
白发苍苍的老妪吐出一口血,仍旧抱着孩子,用自己枯槁般的身躯,为她建起一道坚实的堡垒。
“奶……奶奶!”
夜幕盖下,黑黢黢的巷子,只有微弱的月华投来依稀光亮。
老妇蜷缩在地,早已断了气。
女娃坐靠着院墙,小手沾满了鲜血,她瘦弱的身板一抽一抽的,根本止不住啼哭,“奶奶,你别死,奶奶……不要丢下穗穗,奶奶。”
施暴者扬长而去,搂着渐渐冷去的躯体,小穗穗舍不得放手。
从小到大,她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奶奶摆摊卜卦,换来微薄的银两,虽不曾锦衣玉食,却也及以温饱。
为什么,那些人要害死她唯一的奶奶,为什么……
她哭得头重脚轻,恍恍惚惚,好似有一抹虚影飘起,停留在她身边。
“奶奶。”
小女娃伸出小手抓捏,试图抓到些什么,却无济于事。
她的指头穿过虚影,老人的面容慈祥,看着她笑着,“穗穗啊,奶奶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奶奶……
小穗穗泣不成声,“奶奶不要走。”
她自小有着一双阴阳眼,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可魂灵飘散,是自然法则,她无能为力。
寒冷与疼痛交加,穗穗再也撑不住,阖上了眼。
……
“她怎么样?能活吗?”
“皮肉伤,感染了风寒,暂无大碍。”
耳边断断续续的言语,穗穗儿长睫颤动,缓缓撑开眼帘。
眼前的景物从模糊到清晰,青白的蚊帐,铜质的挂环,灯火熠熠,青烟缭绕。
这是什么地方?
穗穗儿记忆里,自己所居的大杂院,夏来漏雨,冬来透风,捡一张烂布,都得紧着做衣裳,遑论用锦缎做帐子。
正当穗穗儿澄明的眼越来越亮,塌边晃动人影,沉着声问道,“醒了?”
她偏了偏头看去,一位半老徐娘,挽着发髻,身穿梨花文的宽摆长衣,逆着烛光俯视着她。
“你是谁呀?”穗穗儿皱起眉头来,只觉得这张脸极其面生。
老徐娘颧骨高而两鳃消瘦,眼细而上挑,端的是凶狠之相。
“我是靖阳侯府四小姐的奶娘,张氏,你唤我张乳娘即可。”
穗穗儿只觉得她高高在上的,好像是那官差在宣读布令。
侯府?
那不是皇亲贵胄么?
穗穗儿懵懵懂懂,张氏继续说道,“从今儿起,你就把自己当做四小姐,任谁问起,都不可透露自己的过往,好生在侯府住着。”
“为什么?”穗穗儿不过三岁半,哪里能追溯乳娘话中的缘由。
她是温吞吞的问,却迎来张氏劈头盖脸的呵斥,“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