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脏污不堪，偏偏衬得一双眼睛又亮又黑，好像黑沉沉的天幕下最璀璨的明珠。
像一把锐刃狠狠刺进苏朝云心脏。
苏朝云恨极了玉宝这双酷似生母文姨娘的眼睛。
四年前相爷陪她去相国寺上香，回府途中就是被失忆的文姨娘，被那双眼睛勾了魂。
哪怕当时文姨娘怀着三个月的贱种，相爷也要硬纳入府中，还称玉宝是他的 血脉。
想到相爷当着她的面夸文姨娘的话，心中愈发憎恨。
瞥一眼飞溅到自己裙面上的血污，苏朝云沉下脸将手中茶杯狠狠砸向玉宝。
“你们都死了，我看眼睛还怎么幽幽似明月，璀璨若明珠！”
文姨娘得死!
和她七分相似比文姨娘五官更出众的玉宝更得死!
伴随着“砰”的一声脆响，茶杯在玉宝额头碎裂的声音，苏朝云阴沉讥讽呵斥。
“泥坑里打滚的脏东西，也配到我跟前磕头？”
额头破开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趴在血水污泥中的玉宝只觉得好痛好痛，肚肚痛，脑袋痛，手腿都很痛。
最痛的是脑袋，被茶杯砸中的地方又烫又疼。
脑子里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长出来似的，痛得她浑身痉挛快要睁不开眼。
可阿娘还被夫人绑在凳子上打，夫人本来是会答应饶了阿娘的。
是因为她浑身脏兮兮的，夫人才不接受她的磕头吗？
玉宝吓得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摸了一把脸。
小脸上血污和泥泞混合，看起来不仅脏，还非常瘆人。
偏偏一双眼睛纯澈天真，细长弯曲的睫毛眨了下，努力瞪大眼睛看着苏朝云，奶声奶气道着歉。
“夫人……夫人您等等，玉宝马上……马上擦干净，玉宝……”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玉宝一口鲜血吐出来。
苏朝云一个眼神，立在她身后的健壮婆子直接上前几步狠狠一脚将玉宝踹飞。
再次摔地上的玉宝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乌黑纯澈的大眼睛里一片茫然。
她已经在擦着脏兮兮的身体了。
可是脸上的血好多好多，似乎怎么都擦不干净。
夫人不肯饶了阿娘，阿娘会被那些嬷嬷打死的……
意识恍惚的玉宝听到“啪”“啪”“啪”一声又一声砸在阿娘背上的板子声。
她已经痛得几乎无法动弹，却努力扭着脖子去看阿娘那边。
被绑在凳子上的阿娘也看着她这边。
乌黑的眼睛里已经没了光，死死咬着唇。
她看到泪珠从阿娘眼角滑落，然后和阿娘口出不断溢出的鲜血混在一起。
最后被雨水中冲刷，成了地上满地血污。
血污顺着雨水往她这边流。
带着她的血污和成一团，像是阿娘扑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玉宝张了张嘴，泪水滚滚落下，用尽所有力气喊着，在地上爬着。
“阿娘……阿娘……”
再等等玉宝，再给玉宝一点点时间，玉宝一定能求夫人放了阿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