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这徽州上上下下的兵，全是她爹的。
卫家历代都是将门，不如世家那般规矩严谨，偶尔镇国侯会带一些武将到家里来做客，一来二去就得以见过卫凝这位侯府嫡女也不奇怪。
卫凝抬脚跨进那朱门漆槛时，闻讯从内院出来的楚氏和芯儿，匆匆一至前院，正好看见卫凝不紧不慢、步态悠悠地走了进来。
她那一身血衣，衬得那肤色白皙，眼神枯寂无波，直勾勾地盯在芯儿的身上，让芯儿瞬时面色发白，直往楚氏身后躲。
楚氏见到这样形容的卫凝，亦是一脸惊骇之色。
可只需一眼，卫凝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对面站着的就是芯儿呢。
她如今还是少女时便楚楚动人，后来进了大梁皇宫，更是妩媚多姿。
她的这副皮囊之下，保藏着怎样一颗祸心，卫凝怎么能够忘呢。
卫凝觉得这冬日里十分素寒，却偏偏骨子里的血，怒昂沸腾。
卫凝深吁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掸了掸衣角，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道：“我又不是鬼，芯儿妹妹不用怕。”
芯儿小心翼翼道：“姐姐身上好多血……”
“这是别人的血。”
楚氏这才开口勉力笑问：“凝儿不是在寺里养病么，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
“病养好了，自然就回来了。”卫凝也不急着与楚氏摊牌。
她一边命人把绿抚带回院里去安顿，一边请送她回来的将领进堂喝茶，将领道了一声不用，又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离开了。
镇国侯来信说这两日就会回来，这个时候卫凝也回来了，楚氏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叫人小心伺候着。
母女俩一直心神不宁。
不知道卫凝是如何逃出来的？
那群土匪有没有说出什么？
卫凝知道了什么？
会不会跟镇国侯告状？
……
卫凝居住在宴春苑，院子里下人无几，十分简单，但比山中寺庙里要好得多。
绿抚不敢相信，她们竟然真的回到侯府里来了，等她缓过劲儿来了，就开始照顾卫凝的起居，一个劲地抹泪自责自己没用。
卫凝不听她絮絮叨叨，便让她讲一讲自己之前在侯府里的生活。
家中主持中馈的是楚氏，楚氏和芯儿生活过得当然滋润，但这宴春苑里却是相当冷清的，以前卫凝不在意这些，和她爹镇国侯一样，也不怎么讲究排场。
卫凝不由想起了镇国侯，想着还有两日他便归家了，她便能再看见他了。
她坐在铜镜前，不知不觉已是眼眶通红。
她知道她爹不拘小节，但自是疼爱她的。
前世她进了皇宫做了大梁皇后，便再难见她爹一面。
她爹手握重兵，明知当时形势，根本就不应该归顺大梁朝廷，否则一开始他又怎么会拒绝大梁朝廷的联姻呢。
可后来为了保全她，他爹还是选择了归顺。
父女俩虽然极少见面，父亲却一直在为她奔波，直到最后战死沙场，不得善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