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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严敬铭颇不服气,很想争一争。章绍如觉得此刻君臣之间言语碰僵了,自己宜于出面转圜,因而出班奏道。
“启奏陛下,禁军成军不久,从现有专册看支取的军饷数目已很可观。今年陕甘、山西、河南皆有旱情,各地督抚上报,秋粮收成恐不足以往半数。户部亦已早早筹措好赈灾之款了。”
这一番话替严敬铭既是解围也是表功,同时也提醒了皇帝,花出去的银子已经很不少了。皇帝听完默然,算是从谏的表示。只是铸造新钱的奏议到底是准了,同时朝命纪柏棠兼署户部尚书,负责新钱铸造事宜。严敬铭执掌国家度支十年却不参与其事,一叶落而知秋,可见圣眷已衰。
局外人都道是严阁老犯言直谏触怒龙颜,但少数人却不这么看。严敬铭固然耿介,不免有冲撞的地方,但他辅弼十数年,一直是如此脾气,这是满朝文武都知晓的事情。说到底,还是皇帝的心境亦已起了很大变化。自阅兵回宫,凭楼远眺的一念,始终在皇帝心头横亘。戡平东南,皇帝自以为如今重整一片锦绣河山是自己多年来宵衣旰食的功劳,也该享一阵清福了。因而一面有整军经武大权独揽的雄心,一面有游览天下寄情山水的逸致。如今禁军初具规模,游观之心更甚。新的离宫,皇帝已遣人在制作图样,实地勘察,内廷营造司业已知会工部,各项营造物料及工匠人等都已在筹备之列。仅是这期初数月,就已经花掉了大笔银子,在严敬铭就深以为苦,而不能不时时劝诫。各地方从战后恢复,元气仍有待培植,远不到歌舞升平,欢庆盛世的时候。可皇帝已经有大功告成的想法,君臣之间,冲突难免。那一句哭穷的指责,多半是皇帝因严敬铭凡事裁减节约而心生芥蒂。
究其所以,皇帝到底是自幼教养于深宫大内,性格之中难免安于享乐,而又对民间疾苦不甚了解。平乱之时,贵在能够虛衷以听,不存成见,且朝臣得力,上下一心。如今皇帝既生骄盈之心,对逆耳之言,就不大听得进去了。而朝臣之中,纪柏棠野心勃勃,韩雍衰病侵寻,章绍如明哲保身,严敬铭的处境便更加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