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冲花了眼影，汇成两颗灰色的泪珠，滴答滴答掉落下来，在她的脸颊上冲出两道歪歪扭扭的黑色轨迹。
明明浑身都在颤抖，她却仍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以免被外面的乘客听到。
那一刻，她的逞强看在他的眼里竟是那么动人。
他坚硬如石竟然有了一丝松动，忽然一把按过了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心口。
他听到自己说：“放心哭吧。这样，别人就听不到了。”那声音里有着连他都觉得陌生和难以置信的温柔。
他恍惚的回忆自己究竟有多久没用这样的声线说话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感觉到她的脸在他的心口上颤动，就好像他的心脏跳出了胸膛之外。
她放肆的流起了眼泪，哭得哆哆嗦嗦，好似一个刚从冰窟窿里爬上来的溺水者，无助凄惶，抖得几乎要咽过气去。
他像根石柱一样站立着，立得笔挺笔挺的，做她最坚固的依靠，让她畅快淋漓的哭泣。
他不无揶揄的想，自己退伍前站的那么些年岗，竟然还有派上这样的用场的时候。
有其他空乘掀开帘子要进来，撕开了私密的阴影，猛然惊动了站立在隔间阴影中的两人。
她仓促的抬起头来，匆忙和他分开。
那同事扫了眼二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窃笑。“本来还担心你呢，好嘛，原来早就有护花使者安慰了。那不打扰你们了。”
“哎哎！你别误会……”洛倾城慌忙解释，话未说完，那人已放了帘子出去。
隔间重又恢复了私密和阴暗。
洛倾城却无法再装做若无其事的继续在他面前哭泣了。
她赶紧抹了两把下眼睑，抹去泪水和软弱，也抹了一手的眼影和睫毛膏糊糊。
她又留意到贺羽鸿的淡蓝色衬衣上全是污渍——都是自己刚从蹭上去的妆和鼻涕眼泪。
化妆品最难洗去，她急急忙忙找来纸巾打湿了给他擦衬衣，但努力半天也只是把污渍扩散得更加惨不忍睹。
“抱歉……”她有点无措，“要不，我赔你干洗费吧，或者赔衣服的钱。要么落地后帮你买身新的怎样？”
贺羽鸿看她双眼中无助摇摆的眼波，心里的石头又软了一分。
以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在他面前泪眼婆娑，但她们大多是故意哭给他看，演一场戏，惹得他注意。
唯独眼前这个女人，甚至一开始还表现得很倔强，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泪眼。
他突然拿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无所谓……你先把自己收拾好。”最后，他只憋出了这一句话，自己也觉得自己笨口拙舌得太不是时候，平常不都挺能说会道的吗？便只好带着对自己的埋怨转身去了客舱。
她看他走时面色不好，还以为他生了她的气。
看来他是挺喜欢这件衬衣的，都为此生气了。不过她不是说了要赔偿他的吗？是他自己不肯要啊。既然最后还是会生气，何必跟她假客气？这男人心眼可真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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