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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别过头,面色却是一片迷茫,“我是遗腹子,所以见不到我的父亲,我只知道那个叫单兵的人去另一个世界做别人的父亲去了。老妈从小到大很宠我,但只能停留在物质层面上,我缺失的一半爱她也无能为力。她就是一个营盘,她身边的男人就是流水的兵。我很厌恶那些男人做作的关怀,我不要那种俯视的惺惺作态的同情,我很不爽。于是十五岁那年,我一个人住进了你的别墅。我就要一个人享受孤独,我就要左手握右手,自己爱自己。”
“还记得你的阁楼吗?”小峰暧昧地笑,斜过的眼光里隐含着深长意味。
在张华强烈坚持下,阿兵按照他的设计,将主建筑的中央砌成弧形堞状的塔楼,孤傲地耸立上去,高过主建筑,也高过堤岸。阁楼就嵌在塔尖,整个正面嵌着倾斜的玻璃。
阁楼就是张华和阿兵的卧室。一盏白玉灯半明不亮地照着那张镀镍绣花的铁床,宽大坚固却柔软。有关他们的爱情故事曾在这个空间翻云覆雨地缠绵。
此时,一个张华人生的经典画面流泻开来:两个裸体男孩相互簇拥着,在蔚蓝的苍穹映衬之下,透过宽阔的玻璃,瞭望水天一色。
为什么选择塔尖的阁楼做卧室?因为只有在这样的高度,上天的灵魂才能透过明净的镜面,睽睽鉴证他们于人间所不齿的却高于世俗的异类感情。
“衣柜里整齐地挂着一个男人的衣服,一双双擦拭得精光铮亮的皮鞋精心包装好,码在柜子的底层。你出走之前你的衣物鞋子应该是收拾好带走了的,是吗?那么,这些男人的东西应该不是你遗漏的吧?”
张华心虚,不安地望小峰。
“是谁的?我也纳闷,只好去问老妈。老妈支吾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说那是我爸的遗物。我追问爸的所有身上之物怎会全在你的房间里?老妈的眼圈就红了,说你俩是比兄弟还兄弟的兄弟。再问,老妈不耐烦了,找个借口溜出门去。”
小峰娓娓道来,看似轻描淡写,实质暗流涌动。
果然,他抬头,咄咄逼住张华,“比兄弟还兄弟的兄弟,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华心惊肉跳,几乎崩溃。
“告诉我。”小峰泪流满面,“任何人都不愿告知我爸的过往。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贩毒枭雄,一个被枪毙了的罪犯。我是死刑犯的儿子,我终日生活在耻辱之中。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给我一个恨他或原谅他的理由。”
张华泪流满面,“不,不,小峰,世间的纷扰并非一句对错就可简单诠释的。你爸是我一团永远揪心的痛,他有他的无奈,说明白一点,他的无奈是因我的境遇所迫。所以,你要恨就恨我吧。”
“恨你?你是我爸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甚至超过我妈,是不是?那么,平白无故要我恨你何等苍白无力,你至少也要给我一个恨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