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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取下了玉钩,放下了床幔,再躬身退着悄声离去。
狭小的床笫之间,姜玉姬觉得陡然而至的一片窒息,那份逼仄,让她久久无法呼吸。
其实子婴此刻就立于院门的廊檐石阶下,隐在一片碎竹暗淡的阴影里,侧身看着家奴轻轻地掩上了内室的房门,轻轻地退了出来,再轻轻地步下台阶,转身走向他,低眉敛目地轻声回禀,“回殿下,夫人睡下了。”
子婴抿了抿唇,半抬了抬手,家奴依旧轻轻地后退着行了两步,方转过身去,绕过回廊,素淡的身影便渐行渐远地消失在了夜色的尽头,子婴收回僵在半空里的手臂,眼前却浮现出初见玉姬时的一幕幕来。
清风烟云萦绕,清溪明秀洁净,她泛舟湖上采莲,一叶扁舟,一袭天青色暗云纹朱红缘深衣,衣裙与那水天一色似乎融为了一体,烟波浩渺,纵使她身侧朵朵如玉白莲皎皎胜月,却依旧无法掩没她的笑颜,那回眸的一笑间,那弯弯如弦月般清澈的眼,已然久久停留在了子婴的心底,生出一片挥之不去的醉意。
明明那般喜欢的女子,明明是那般迫不及待、不计后果地求娶了回来,明明……可横亘在眼前的、那一扇轻合半拢虚掩着的门,他却陡然间不敢上前推开了去。
他想象得到喜房的繁华景象,那大红的床幔、跳跃着的喜烛、那金色的流苏、那一幕翠珠的玉帘,那一樽半人高的青铜花鼎、那一架费尽周折得来的紫桐琴……就那么静静地围绕在她的身侧,而他,却连推门进去,挑落她大红盖头的勇气都没有。
月隐进了云层里,又缓缓地探出半个影子来,那在纱窗上映出的半盏红烛摇曳的微微剪影,就那么在清淡月华的轻拂下渐渐地消退无痕。
此番良辰美景、洞房花烛,注定了,白白辜负。
子婴倚在廊柱上,已沾落上夜寒更露的廊柱泛着一丝丝的凉,那抹凉就渗透进衣衫里,瞬间在全身蔓延开去,再从脚底缓缓升上来,直抵心底。
他在一个时辰前被宫中的一道口谕诏去,来传话的寺人尖利着嗓音侯在门前阶下,一脸的不耐,“陛下有旨,着殿下速速进宫,殿下快请吧,误了时辰,谁也担待不起。”
他只得更了衣,坐着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