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瞥见不远处有谢兵晾在帐外的战袍，虽是冬日，但看着已经晾干了。
她想，她要活着，要活着逃回卫国。
也许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
她在脑中反复盘算着，如何放松谢珩的警惕，什么时机出营，要不要偷一匹马，又怎么骗得过辕门的守卫，出了谢军大营该往何处逃，又要多久才能奔至卫营。
没有一步是容易的，但凡被发现，定难逃一死。
灶台上的青铜釜已经咕嘟咕嘟滚出热气，鱼汤就要好了，她起身前将酒樽架到了炉子上。
待将小鼎端回大帐，夜幕已经降临，谢珩正与陆九卿坐于席上闲谈。大约是就要凯旋归国了，因而看起来兴致不错。
她将小鼎置在案上，甫一掀开盖子，浓浓的鱼香顿时盈满大帐。
见谢珩与陆九卿皆向小鼎望来，小柒试探问道，“卫人吃鱼最喜饮酒助兴，小柒多事，方才也烫了酒......公子与陆大人可要饮一杯？”
谢珩挑眉问道，“没有喜事，为何饮酒？”
小柒垂眸，“卫国在公子脚下，卫鱼亦在公子鼎中，难道不是喜事？”
“就连卫俘亦在公子的中军大帐。”陆九卿笑道，“臣陪公子小酌一杯罢。”
谢珩倒也没说什么，微微点了头算是应允了。
小柒捧来酒樽，酒樽早已烧得温热热的。置了角觞，拂袖分别为二人斟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岂其食鱼，必河之鲤。
黄河鲤鱼与别处不同，肉质肥厚，细嫩鲜美，独有的金鳞赤尾十分好看，她炖得又尤为入味，连半点泥腥气都无。
小柒偷偷抬眉去看谢珩，他喝了几勺鱼汤，也夹了一口鱼尾巴，饮了一觞酒。席间与陆九卿说的大多都是谢国王室的事，并没有刻意防备她什么。
想来是因为她早晚要被赐死，因而听见也并不打紧。
说什么“王叔不安分已是数年，如今我远在卫国三月有余，他在蓟城必有所动作。”
另一人便道，“谢人尚武，公子手中的虎符便是天下间最好的东西，抬手便可号令三军，王叔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朝中爪牙无数，祖母又对他十分偏爱，早晚都是大敌。”
陆九卿不以为然，“密探传来消息，王叔近来生了一场大病，深居简出，就连门客都不怎么见了，公子不必忧心。”
谢珩眼眸微眯，“他一向康健，这病便蹊跷，命人盯紧了他。”
陆九卿正襟危坐，肃然应了。
不久又听谢珩道，“我总听阿蘩念起你，她的心思你可知道？”
陆九卿一顿，“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不敢肖想。”
谢珩低低地笑，“她才十六，能懂什么。”
陆九卿笑道，“是。”
小柒听得心神不宁，他们说得越多，她便听得越多，听得越多便死得越快。她巴不得他们喝得烂醉如泥，她也好趁机脱身。
偏偏酒过三巡，二人都毫无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