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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亮着的眸暗了下去,在镜子面前照了很多次的完美笑脸也垮了下来,对着护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是个女娃。”
还是个脸上有胎记的残次品。父亲对着护士说:“我累了,麻烦您照顾她。”便倒在长椅上沉沉地睡觉。
母亲一睁眼就看到了我,她不明白她的丈夫为什么没有守在身旁,毕竟这是千求万求,吃了许多灵丹妙药才怀上的麒儿。
也许,丈夫是去买营养品给我吃了。她高兴地想,迫不及待地想看我,看我这个给她带来话语权的男婴。
“啊!”她强撑着坐起来,却见到一张面貌有瑕的脸。
“没事,没事!相貌不重要,我要把他培养成世界上最善良的孩子。”她抱我,额头亲昵地贴上我的脸。却摸不到我下身的把,她把襁褓拆开,她摸来摸去,没有,没有,没有!
她的惊叫引来了护士,“女士,女士,您怎么了?”
“还我儿子,你们偷我儿子!我要告你们,无良医院!”她尖叫着,把床上所有东西都砸了下去,就差把婴孩扔了。
听到这话护士就明白这个孩子未来应该是自卑的、没有底气的、无助的。她看着目露不忍,却对母亲冷漠如冰:“女士,您别冲动,这就是您的孩子,是您的宝贝。”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引来了他,他蒲扇大的巴掌落在女人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红痕。
“不会下蛋的母鸡,生了个女娃子跟我耀武扬威,还在医院耍癫,是想丢谁的脸。”男人对着她吐了口唾沫,黑土般脸庞给人带来的印象不是质朴而是凶恶。
她充满恨意与不甘的眼光对上我,我却朝她张开了我出生以来的第一张笑脸,也因此,她认定我是带来灾害的妖孽,是个落井下石的坏孩子。
护士没见过这样的父母,但是她知道医院还有其他病人,于是她说:“医院里不要大声喧哗”,说罢便匆匆离开。
门一关,病房里就只剩下沉默和女人低低的抽噎。
“送了吧,再生一个。”女人主动说。
他们讨论着要不要把我送到福利院的时候,医生进来查房了。他和女人说她孕期吃了太多太杂的营养品,致使婴儿脸上有一个紫色的带有毒素的胎记,但是经过后续的治疗就可以根除;他和男人说,她的妻子流产了太多次,身体再承受不住打击了,所以我只能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
于是他们知道,他们的梦碎了。为了这一胎,女人吃了保男神药,男人请了神婆来家里做法,还和全村的人大张旗鼓地说了这个好消息。到头来是一场空。
他们知道没办法扔掉我了,因为他们已经不年轻了,他们知道他们未来要有人养老,他们知道可以把我培养成一个好的“招商银行”,所以我叫向南,既是希望我向男也是希望我像男。
我知道这些并不是因为我从生下来就有记忆。而是,我的母亲,陈晓丽女士,自我有记忆的那天起,就在我的耳边不厌其烦地抱怨、诉苦。